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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瑶】22:00大逃猜活动三组08《他沐浴着光》

如果掉🐎有名字,它叫酥酥?真的很抱歉各位旁友!那段时间太忙没看活动!现在我终于回来啦哈哈哈!开始整理活动的加码奖项~请注意查收!

曦瑶大逃猜24h活动号:

       #关键词:别想太多

 

  #魔道曦瑶

 

  #祭司曦x吸血鬼瑶

 

  

 

  1.

 

  

 

  黑夜是吸血鬼的白昼。

 

  

 

  金光瑶随着夜色轻轻潜到教堂旁,在教堂门口放下一束洁白的花。

 

  这是第三天,也是第三束。

 

  花朵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轻柔而洁白的花瓣好似天使的羽毛。

 

  吸血鬼不喜欢这样的花,他们喜欢的是红与黑。白色容易让人想到银,是不祥的预兆。

 

  金光瑶放下花束,后退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在等你。”

 

  突然,教堂的大门被吱呀呀地推开,眉目温柔的祭司披着宽大洁白的袍子,手持烛台,微笑着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按规矩,夜晚在教堂门口放上白花三天,祭司就会在深夜等候你说出自己无法见光的秘密。

 

  

 

  

 

  “祭司大人,我想……替一个人,求您弥撒。”

 

  “那个人是谁?”

 

  “我的母亲。”

 

  

 

  2.

 

  

 

  

 

  蓝曦臣知道金光瑶是一只吸血鬼,但是这不妨碍他为他的母亲做弥撒。

 

  因为他的母亲是一位人类女子。

 

  你看,人就用“位”,而吸血鬼就用“只”。人类总是这么不讲理的用某些细节体现自己的高傲。

 

  

 

  “喝点茶吗?”

 

  “抱歉,有红酒吗?”

 

  “只有用来举行仪式的酒。你也许不想喝。”

 

  那是举行仪式时用来作为上帝之血的红酒。

 

  “好吧,请给我来一杯茶,多谢。”

 

  

 

  蓝曦臣给他倒了一杯姜茶。

 

  

 

  金光瑶捧着杯子静静地低头喝茶,安静乖顺地样子好像一只无害的绵羊。吸血鬼特有的白皙肤色与他柔软的黑发相映,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病弱少年。

 

  在他露出獠牙之前,的确很像。

 

  

 

  “我母亲临终前的愿望就是,能做一次安息弥撒。”金光瑶抬头,露出一个微笑,“可惜,她的墓在城堡后面的花园里,没有祭司敢去。如果可以的话,您愿意与我走一趟吗?”

 

  

 

  “自当效力。”蓝曦臣微微一笑,宛若被皎洁的月光照亮。

 

  金光瑶双手交叠放在心口,站起身,对他施了一礼,“蓝祭司请放心,我一定会保证您的安全。”

 

  蓝曦臣伸手将金光瑶扶了起来,脸上仍然是温和的笑容。

 

  “愿主的光芒照耀在您母亲身上。”

 

  

 

  

 

  3.

 

  

 

  

 

  蓝曦臣认得金光瑶,这位神奇的,第一位拥有一半人族血统的吸血鬼公爵。

 

  他的母亲是一位连初拥都不配拥有的低等人奴,而她的儿子金光瑶却成为了四大公爵之一。

 

  人人都说他手段狠辣,笑里藏刀,是人类的耻辱,也是吸血鬼的污点。

 

  

 

  他是真正的蝙蝠,是无论哪边都不承认的孽种。

 

  

 

  可蓝曦臣却觉得金光瑶不应是这样的。

 

  

 

  蓝曦臣记得在几年前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金光瑶打着黑伞,在教堂大门口安安静静地站了几个小时,听唱诗班的歌声。

 

  金光瑶好像在跟着哼唱,并且像是闭上了眼睛,很放松又很坦然的模样,似乎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

 

  虽然他是这阳光中唯一的阴影。

 

  蓝曦臣不太清楚金光瑶为什么会来。当他终于想找金光瑶问个明白的时候,金光瑶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匆匆忙忙的,好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蓝曦臣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他的这些动作的含义。

 

  可蓝曦臣由此相信,金光瑶是有信仰的。

 

  金光瑶来让他为他的母亲弥撒,他相信金光瑶是真的希望主可以令他母亲安息,因为当时金光瑶的神色绝对不像作伪。

 

  而且,对金光瑶,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温柔。

 

  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何时而终。

 

  

 

  

 

  

 

  4.

 

  

 

  古堡里阴森森的,黑色的石砖有被烈火灼烧的痕迹,包着银花纹边角的大门上爬满青苔与藤蔓,开门时吱嘎作响的黄铜门轴也已经锈蚀。

 

  它忠实的记录着这个血族的兴衰荣辱。

 

  

 

  人类祭司如此光明正大地进入一位血族公爵家恐怕是第一次。不知有多少血族蠢蠢欲动着想一饱口福。

 

  蓝曦臣和金光瑶就像没看见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一样,一路进城堡有说有笑,好像是来参观似的。

 

  

 

  “这是什么花?”蓝曦臣好奇地指着一片暗色的花田。

 

  “是玫瑰。”金光瑶笑着回答。

 

  蓝曦臣微笑,“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玫瑰,它像深夜天空的颜色。”

 

  “它叫午夜玫瑰,是专门为迎合血族的喜好培育的。”金光瑶向蓝曦臣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请将您的手交给我,让我为您演示。”

 

  蓝曦臣把手放在金光瑶手心,两人具是一抖。

 

  一个是因为灼热,一个是因为冰冷。

 

  

 

  金光瑶弯腰,掐了一根带有欲开的花苞的枝条,用尖刺在蓝曦臣手指尖轻轻一点,殷红的血珠滚落,金光瑶用花苞接住。

 

  那花缓缓而开,花瓣舒展,明明外面的花瓣沉沉如霭,中心处的花瓣却是娇嫩鲜艳的红,色泽如血。

 

  “好玩么?”金光瑶微笑。

 

  红的花,墨的发,苍白的脸和雪白的衬衫,漆黑的夜幕下永远不会见到光明的城堡,好像一幅有关被封印的受难者的油画,离近了还能听到画上人的悲鸣。

 

  蓝曦臣鬼使神差地伸手,在金光瑶眉心一点,留下如朱砂一般的红。

 

  金光瑶愣住,苍白的脸上似乎被这姝色映上了一点人气。

 

  蓝曦臣想起,好像很多很多年前,他就在他眉心点过一点艳丽的鲜血。

 

  

 

  5.

 

  

 

  在很多很多年前,蓝曦臣是一个年轻见习祭司,每日的任务就是带着一群比他小不了多少的懵懵懂懂的孩子们唱诗,赞颂主的荣光,赞颂主的仁慈。

 

  他记得有个孩子,白白嫩嫩的像圣像上的小天使,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和清澈的心灵。

 

  但是他很贫穷,甚至穷到被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们看不起。

 

  每天唱诗的时候,他都会很早很早来。没有人,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时候帮蓝曦臣打打下手,有时候只是拿一本书看着。

 

  他走的时候,会很有礼貌地感谢蓝曦臣,会鞠躬,会微笑着亲吻蓝曦臣的手。那双清澈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蓝曦臣,里面像流动着圣光。

 

  当他在这里时,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眼中和心里都只有蓝曦臣的一个人的身影。

 

  当他来的时候,眼中是蓝曦臣;当他看书的时候,心里是蓝曦臣;当他吟诵主的光荣时,眼中和心里更是同时被充满。

 

  蓝曦臣不是完全无所察觉,只是这个孩子的爱慕既饱满又克制,既热烈又温柔,就好像克制欣喜着去触摸圣像的纤细洁白的手,怎么会有人忍心去伤害这只圣洁的手?

  

  可是有一天,那个孩子突然就不来了。

 

  蓝曦臣一开始只是以为他有什么事先行离开,可那个孩子再也没有来。

 

  蓝曦臣徒劳地找过他,可是他发现自己其实对这个孩子什么也不了解。

 

  甚至连名字都没问过。

 

  

 

  除了他不辞而别的前一天,他们好像在某个瞬间成为了人间彼此最亲密的人。

 

  

 

  那是盛夏的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排水不畅的路宛若一条小河,上面漂浮着房子和人。教堂的窗在雨滴的敲打中发出吃痛的呻吟。

 

  蓝曦臣当然不觉得这个天气有孩子会来,他生了火,煮上茶,在壁炉边看书。

 

  直到规定的时间到了,紧闭的门被轻轻叩响。

 

  拉开门,是浑身湿透的孩子。

 

  “牧师大人,我来迟了。”那个孩子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体上,发梢和衣角向下淌水,脚底的毯子就这么会儿洇湿了一大片。

 

  连脸上都被雨水打湿,好像洗了把脸,眼睛里也湿漉漉的。

 

  蓝曦臣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转身从壁炉上取下大毛毯,把小孩儿包的严严实实,抱到炉火边烤着。这奇怪的天气导致柴火有些潮,火苗不大,闷闷地散发着暖意。

 

  

 

  “喝点姜茶吧。”蓝曦臣从桌子上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毯子里毛茸茸的小东西“啊湫——”打了个喷嚏,从上面窃窃探出两只小爪子,捧住杯子,小声道:“多谢大人。”

 

  蓝曦臣专注温柔的目光好像令小家伙有点不好意思地垂头,但是他本人毫无自觉,“还冷吗?要不要我把火拨大一点?”

 

  小孩摇头,只是固执地捧着杯,乌溜溜的眼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去。

 

  

 

  “这么大的雨,你今晚就睡在我这里吧。你的妈妈知道你来这里了吗?”蓝曦臣走到窗外,这雨看起来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停的样子。街道上的排水沟恐怕早就罢工了,这一会儿水位又涨高了不少。

 

  真危险,不知道他怎么来的。

 

  

 

  “我妈妈,”小孩突然颤抖着说,染上哭腔,“我妈妈……”

 

  蓝曦臣心里一惊,“怎么了?”

 

  “我的妈妈去见主了。”他说着,把自己蜷成一团。

 

  蓝曦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失去唯一亲人的孩子。事实上,他经常被请去为临终者,已逝者做祷告,那些亲人的悲伤也总会令他难过。

 

  可是他是祭司,他必须要冷静得告诉那些人,他们的亲人是去了幸福的所在,这些悲伤是不必要的。

 

  这令他看起来冰冷,孤独而不近人情。

 

  

 

  但是这个像小兽一样颤抖的孩子,需要他的安慰。

 

  

 

  他可以暂时褪下自己冰冷的面具,用最温柔的自己去拥抱这个无助的孩子。在这个像世界尽头一样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只有他们能给彼此温暖和鼓励。

 

  

 

  “抱一抱。”蓝曦臣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按照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模糊印象,不甚熟练地蹲下拥住这个孩子,用唇吻孩子的额头,“亲一亲。”

 

  

 

  小孩子顺从地窝在怀里,垂下眼睫,出乎蓝曦臣意料,他笨拙地回吻了蓝曦臣的脸颊。虽然只是浅浅地擦过,可带着小孩子特有甜香的气息一丝不落地扑在他脸上。

 

  “谢谢。”小孩子说。

 

  从没有人如此郑重又真挚地对蓝曦臣表示过感谢。

 

  蓝曦臣咬破指尖,珍而重之地将圣血点在他眉心,送上最珍贵的祷告祝福。

 

  “所有的光都将落在你身上。”

 

  风雨交加,一夜过去。那个孩子蜷缩的地方只有淡淡的余温。蓝曦臣推开窗户,潮湿的清新空气随晨风涌入,带走了那个孩子留下的最后一丝气息。

 

  他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蓝曦臣也再没见过那样的雨。

 

  

 

  6.

 

  虽然金光瑶说是要蓝曦臣为他的母亲祷告,但是来到这里整整三天,金光瑶都没有让他开始的意思,只是无论去哪里都把他带在身边。

 

  说实话,像蓝曦臣这种圣职是吸血鬼们最讨厌的,血液里带着浓浓的神圣气息,连被吸都不配。

 

  “你到底想干嘛啊?”薛洋毫不客气地一人占了一张长沙发,懒洋洋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尖牙,忍不住问,“天天闻到那股味道你不恶心吗?”

 

  金光瑶坐在书房舒适的大躺椅上,视线越过桌子,淡淡地扫过薛洋,“你管的不少。”

 

  “滚,老子才懒得管。”薛洋说,“想找死随你。”

 

  金光瑶笑了,“别担心,成美,我有分寸。”

 

  “他睡了?”薛洋眼睛往旁边一扫。

 

  “嗯,这里的气息与他还是相冲,他不适应。”

 

  “你要是想把他留下,直接把他变成血族好了。”薛洋无所谓地耸肩,“虽然圣职是有点麻烦。”

 

  “所以我才说叫你别管这个事。”金光瑶叹口气,揉揉眉心,“你不懂。少给我添乱了。”

 

  “你母亲的墓怎么可能在这儿,那个小祭司也是个傻的吧。”薛洋道,“还是说你俩脑子都有病。”

 

  金光瑶挑眉,微笑,“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薛洋倒是丝毫没有被威胁的不悦,仍是嘻嘻哈哈地和金光瑶说了会儿话,亲亲热热甜甜蜜蜜的模样搅得金光瑶烦不胜烦,不时出言相讥。

 

  “请问我打扰你们了吗?”

 

  正当两个人打得火热,蓝曦臣突然出现在门口,说道。

 

  他衣冠整齐,神色虽温和,面容却冷肃。他的眼神悲悯,似乎在他眼中世间的一切都毫无区别,都需要拯救。

 

  他淡淡地扫过薛洋搭在金光瑶胳膊上的手,神情毫无波动。

 

  薛洋正趴在金光瑶面前地桌子上,闻言回头,兴高采烈地道:“不打扰不打扰!小祭司!来来来,我们一起……”

 

  金光瑶一巴掌把薛洋打到一边去,“不打扰的,祭司大人,休息的好吗?身体好些了吗?”

 

  蓝曦臣微微一笑,“多谢,我休息的很好。”

 

  “再过两天,就是我母亲的忌日。”金光瑶起身,绕过桌子,走到蓝曦臣面前,眉间的那一点殷红没有擦去,看的人心尖发痒。

 

  他抚上蓝曦臣的脸颊,那面颊是冷的。这是个大胆的,放肆的,轻佻的,越矩的,侵略性的动作。他笑道:

 

  “再等等,好吗?”

 

  “好。”

 

  好什么呢?蓝曦臣从来看不懂金光瑶。

 

  金光瑶的眼神和自己的直觉都告诉蓝曦臣,这次就是他们故事真正的结局。

 

  他虽然不懂,可是仍然很期待。

 

  那个雨夜之后,或者更早,或者更晚,他已经不是个真正的祭司了。

 

  

 

 

 

    

  

7.

 

  

  树枝状烛台上所有的蜡烛被点燃,将楼梯拐角处的每个花瓶里都插着含苞待放的午夜玫瑰镀上金边,窗口透出的光照亮爬上窗户的藤蔓,将细小的叶脉映照的纤毫毕现。

 

  这栋古堡露出苏醒的架势,好像棺材中封印多年的血族亲王即将醒来。

 

  “祭司大人。”金光瑶走到二楼露台,黑沉沉的夜幕下,蓝曦臣一席染了昏黄的白衣令人移不开眼。

 

  “公爵大人。”蓝曦臣行礼,“今天的场面很隆重。”

 

 

  “是的。”金光瑶站在露台边,迎面而来的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柔和的面容轮廓,他舒适的眯起眼睛,张开双臂。

 

  蓝曦臣这才发现,金光瑶其实非常年轻,年轻到有些少年感。距离那个雨夜,过去了十年;距离那个午后,过去了三年。

 

  不过他们好像都没怎么变。

 

  “您应该知道我不只是为了请您弥撒而来。”金光瑶淡淡地说。

  

 

  “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是我。”蓝曦臣道。

 

  金光瑶看向蓝曦臣,“需要我给您讲个故事吗?关于我的。”

 

  蓝曦臣看着金光瑶,两人的眼均是清澈见底。良久,蓝曦臣突然一笑,移开目光,“不用,我信你。”

 

  金光瑶望着蓝曦臣,想从他的这一瞬间的动作里看出一点别的东西。

 

  也许是失败了,金光瑶笑出声来,微微歪身,亲昵地枕在蓝曦臣肩头。

 

  蓝曦臣被突然袭来的重量吓到了,手脚都僵直地不知所措。他应该推开这个人吗?他不确定。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你想听听你自己的故事吗?”带着叹息的声音在夜幕中听不真切,却将这黑暗撬开一个角,露出了丝丝缕缕的光。

 

  “你的母亲……”蓝曦臣不知为何起了逃避的心思,突兀地拉来一个人想打断这个话题。

 

  金光瑶强势地道:“这件事,你真的很早以前就帮过我了。”

 

  不等蓝曦臣反应,他又道: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午夜玫瑰吗?”  

 

  “它们都是你种的。”

 

  

 

  随着雨夜失踪的孩子是人与血族的孽种。这个消息就像瘟疫似的将整个小镇变得疯狂。

 

  他们恐慌,他们咒骂,他们歇斯底里,他们也许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对自己曾经向母子二人释放的恶意而发抖。

 

  这群人想继续高高在上的蔑视,又因怯懦无能瑟瑟无力。

 

  那个叫思思的女士披头散发地闯进来,尖叫着说:“他们把孟诗母子的房子烧了!他们是恶魔!他们为了不让您去为孟诗做临终弥撒,将她也火化了!”

 

  蓝曦臣在震惊之余,迅速的下了决定。

 

  他要去找金光瑶,带着孟诗。

 

  蓝曦臣在做祭司的最后那段时光,接纳了许多忏悔的人。他直视这些人的阴暗面,一边为他们求主的原谅,一边又想对他们说:

 

  “你们真正应该去找那个孩子乞求原谅。”

 

  “主会原谅你们,我不原谅你们。”

 

  他已经不是一个祭司了。

 

  也许叫金光瑶的孩子真是个邪恶的家伙,用最纯洁的心灵诱使蓝曦臣为他堕落。

 

  他作为祭司的最后一件事,是为孟诗做了弥撒。

 

  思思对他说孟诗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蓝曦臣想了想金光瑶,觉得思思说的是对的。

 

  蓝曦臣带着孟诗,踏上了去寻找金光瑶的旅程。

 

  可是一个被血族憎恨的圣职,想要见到公爵之子是多么困难啊,要冒多大的风险。就好像一道虚弱的光刺进黑暗里一样,不是注定消散的吗?

 

  所以当金光瑶在逃跑中突然见到蓝曦臣的时候,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差点以为自己是要死了,才能见到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幻象。  

 

  金光瑶的身量已经抽条成了一位少年,蓝曦臣好像还是他们刚分别时候的模样,眉目温柔,只是衣服换成了华丽繁复的暗色礼服。

 

  “阿瑶。”蓝曦臣张口就是他的昵称。

 

  金光瑶猛地一顿。

 

  被掳到这里来的年月里,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大人。”金光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能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他们的处境十分不妙。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金光瑶手中攥着刚从大公爵房间偷来的青铜钥匙,下面喧闹的声音像蒸腾的热气,将空气中淡淡的尴尬发酵。

 

  也不知道蓝曦臣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切,总之,他了如指掌似的将金光瑶带出了危机四伏的古堡。

 

  就像蓝曦臣什么也没有问一样,金光瑶丝毫没有反抗地跟在蓝曦臣身后。

 

  现在回想起来,金光瑶都为当初的自己感到害羞。他们的手自从再见,就没有分开过。

 

  指根贴着指根,掌心连着掌心,微微渗出的汗迫使他们紧握。

 

  脚步和着心跳,他们在银色的月光下奔逃。金光瑶偏头,瞧了一眼身旁的蓝曦臣,心里冒出了奇怪的念头。

 

  他们像是在私奔。

 

  那雨夜的炉火边暖意似乎还没消散,顺着他们手的交握处涌向四肢百骸。

 

  总算是逃出生天,两人在安全的落脚处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我……”金光瑶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解释道:“那天我没有跑。”

 

 

  那个雨夜,炉火融融。夜渐深,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渐渐低下去,最终被轻缓的呼吸声取代。没有人意识到这片圣洁之地外正在靠近的危险。

 

  还不知自己是如何睡着的,金光瑶就被粗暴地弄醒。

 

  “跟我走。”当时的公爵,金光善倨傲地扬起下巴,薄薄的唇真的和金光瑶像极了。

 

  金光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蓝曦臣。

 

  金光善也顺着金光瑶的目光看去,唇角的笑容诡异,“呵,这个小圣职?放心,他醒不了。”

 

  话音未落,金光瑶身上就受了狠狠的一脚。金光善居高临下,厉声道:“真是耻辱!血族竟与一个圣职纠缠不清!”

 

  “你去杀了他。这是我对你的第一个考验。”

 

  金光瑶小小的身体几乎被踢的直不起来身,闻言,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男人,“你就是我的父亲吗?”

 

  孟诗曾有意无意地向金光瑶透露过他父亲的身份,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已经没有了当初坠入爱河的少女懵懂的娇羞。她的爱恋已经在这么多年的生活中被磨的所剩无几了,可她不希望自己儿子和自己一样孤苦无依。

 

  也许那个男人还有一点点的良知,也许还有一点点想要照顾他的儿子的意思。她希望金光瑶能有个依靠。

 

  金光善未置可否地瞧了他一眼,金光瑶的眼泪不可遏制地从眼眶流出,“你……你知道妈妈去见主了吗?”

 

  金光善身形微微一僵。他的确不知道,对他来说,金光瑶的母亲他连名字都记不太清了。

 

  “所以我来接你了嘛。”金光善放缓了声音。虽然他的本意与此毫无关系。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这个质问金光瑶是不敢说出口的。他的母亲也从不会说这种话。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人,对苦难有着最强的容忍度,不去奢望光能照耀在自己身上。他们不能去抱怨生活的不公,否则连一天都活不下去,故而他们每天都充满卑微的感激。

 

  “别废话了。杀了他,我们就走。”金光善没什么耐心和这个小孩多做纠缠。反正他只是感应到血脉,顺便过来收了这个小孩回去当个仆役。

 

  “杀了他?”金光瑶难以置信,无意识地摇头,“父亲,为什么?”

 

  金光善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连杀一个圣职都犹豫不决,违背自己,这完全不符合金光善想带一条听话的狗回去的打算,心下顿时极其不悦。金光瑶敏锐地感觉到那一丝不耐,姿态放的更低,不敢抬头,却依旧固执地不肯动。

 

  金光善没时间再看金光瑶纠结,准备纡尊降贵亲自动手。金光瑶惊惧地出声阻止,半个身子扑上去,挡在蓝曦臣面前:“不!不要动他!”

 

  仿佛是听了他的话,金光善真的收住了想要伸出的手,目带鄙夷地瞧了一眼金光瑶,里面的嫌弃和不屑几乎要化为实质。

 

  实际上金光善的心里也是惊异,那个小祭司看起来是个文弱的绣花枕头,但刚刚他不过是放出了一点气息,那个小祭司身上涌现的圣光竟让他都有些不好继续下手。

 

  这个便宜儿子……怎么能和这种圣职走的如此之近?难道是身上另一半低贱的人血在起作用?

 

  金光善望了一眼这个杂种儿子。虽然不太听话,不过总归也有点用。带回去吧。

 

  “走吧。”金光善将斗篷一卷,完全没有问过金光瑶,两人就那么消失在教堂里。

 

  金光瑶只来得及在踉跄里回头看一眼蓝曦臣的睡颜。蓝曦臣睡得不甚安稳,眉头微蹙,散乱的发搭在额头,双手交叠在胸前。金光瑶在黑暗袭来之前无声的翕动两下嘴唇。

 

  再见。

 

  

 

  金光瑶没有料到他们真的可以再见。当初与蓝曦臣再见只是他的一个念想。若是没有这份虚无的念想,恐怕他早就在永夜的血族世界里疯魔了。

 

  他被强行催化了血统,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垃圾。

 

  从此日出日落都与他再无关联,他的世界只有一片黑暗荒芜。

 

  但蓝曦臣就是他的光,即使这个世界没有太阳,他的心中也永远镌刻着蓝曦臣所代表的光芒。

 

  可这光有一天突然聚焦在他身上,让他这个长久不见天日的人难以招架,一瞬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只会傻傻地张开双臂拥抱光,对着它笑。

 

  

 

  蓝曦臣温柔地点头,“我知道你不是自己离开的,所以我来找你。”

 

  金光瑶道:“找我?”

 

  “我带着你的母亲……”蓝曦臣说,将一个小陶罐递给金光瑶,“他们将她火化了。”*

 

  金光瑶愣住,抬眸死死盯着蓝曦臣,身侧的手攥的连青筋都暴凸起来,身体神经质地抖动个不停。见状,蓝曦臣轻轻将金光瑶环入怀抱,像哄小孩一样拍他的背,低声安慰他:“我为她做过祷告和弥撒了,她一定会受到主的眷顾的。”

 

  金光瑶深呼吸,闭上眼睛,迅速整理自己失态的模样。哪想到蓝曦臣下一个动作就几乎令他立刻破功。

 

  “抱一抱,亲一亲。”蓝曦臣在他脸颊上微微一碰,蜻蜓点水,柔软的唇瓣一触而逝。

 

  这么纯情,又带着禁忌的感觉。金光瑶的脸肉眼可见的红透了。

 

  不过金光瑶何许人也?他也不甘示弱地回击,在蓝曦臣的耳垂上烙下一个浅浅的吻,吐气如兰,“谢谢。”

 

  这下,蓝曦臣的面颊也染上了绯色。

 

  蓝曦臣陪着金光瑶将他母亲的骨灰撒到了一片田中,并与他一起种上了他母亲最喜欢的玫瑰。

 

  “这种玫瑰叫午夜。”蓝曦臣说,“是没有光也能生长的品种。虽然见光之后会开放的快些。”

  

  “你就是光。”金光瑶说。

  

  蓝曦臣被他这认真的调笑之语逗得耳根微红,“阿瑶。”

  

  “你就是光。”金光瑶正色,盯着蓝曦臣的眼睛,唇角的笑意纯洁而蛊惑人心。

  

  蓝曦臣凝视着金光瑶,微微一笑,吻在他的唇上。

  

  “我是属于你的光。”

  

  金光瑶手臂勾在蓝曦臣的脖子上,微尖的血齿在蓝曦臣的唇瓣上留下两道痕迹。他们动情地拥吻,像是要把彼此都融入骨血。

  

  “你是我的光。”

  

  

  

 

 8.

  

  

 

  清风穿过古堡的上空,顺便扫过露台上二人的衣角,裹挟着一丝花香,倏尔远逝。

   

  “为什么……”蓝曦臣喃喃,“我不记得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记得,在金光瑶的讲述之中,他记得起一些零星的片段。他能看到自己,陌生而熟悉的自己。他也回想得起当初四处寻找的焦急,还有失而复得的欣喜:他能感受到心中在见到金光瑶之后的柔软,和遏制不住的爱意。

 

  他知道金光瑶所说的每一字都是真的,他甚至比金光瑶话语里的那个人更爱金光瑶。

  

  金光瑶仍枕在蓝曦臣肩头,舒舒服服地找了个位置,毛茸茸的发顶蹭在蓝曦臣耳畔,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好想你……”

  

  蓝曦臣的失忆是金光瑶亲手造就的。

  

  金光瑶与蓝曦臣的事自然瞒不过金光善。

 

  金光善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他们。他无法忍受金光瑶这个贱种和圣职有联系,这是耻辱。他早就想杀蓝曦臣了。

 

  别说是蓝曦臣,就算要杀金光瑶,金光善也不在乎。

 

  彼时的金光瑶还不能完全护得蓝曦臣周全。他怕极了。

 

  金光瑶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权力。

  

  蓝曦臣这么温柔干净的光,本来也不适合在这儿停留过久。金光瑶能看见蓝曦臣身上圣洁的光每时每刻都在被这儿的黑暗所吞噬,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蓝曦臣怎么肯走?他历尽千辛万苦才把他弄丢的孩子找到,自然是要在他身边守护他,怎肯在他最危险的夺权前夕离开?

 

  蓝曦臣道:“我不会走,有我在,无论哪个血族想要伤你,我都能为你挡一次。”

  

  金光瑶无奈之下,只好先斩后奏。

 

  蓝曦臣对他是完全不设防的,事情顺利早在金光瑶意料之中。蓝曦臣在金光瑶怀里昏睡,金光瑶附身亲吻他的眉心,眼帘,鼻梁,唇瓣,将这模样细细品尝个遍。

  

  因为这次的离开,也许能再相见,也许就是诀别。

 

  金光瑶不是不希望自己就算是死了,也能在他心上留下印迹,但他们之间是爱而不是恨,金光瑶不舍得伤害他的光。

  

  这一分别,就是五年。

 

  金光瑶几乎五年没有见到光。

  

  中间金光瑶还是忍不住跑去看了蓝曦臣。有时候金光瑶觉得蓝曦臣才是那个不老不死的血族,无论是温柔平和的气质,还是惊为天人的容貌都没有在时光中有丝毫改变。

 

  蓝曦臣是有魔力的,只要金光瑶看见他,似乎瞬间就可以回到那些安稳柔软的午后,带着暖意和清浅的香味。

 

  鲜血和黑暗立刻就离他远去了。

  

  他静静地站在教堂门口,看着蓝曦臣带着孩子们唱着自己曾无数遍吟唱的歌谣。霞光顺着蓝曦臣的侧颜流下,勾勒出毛茸茸的金边,金光瑶的眼神也顺着自己亲吻过的路径贪婪地瞧着。

  

  眉眼如旧,下颌的线条清晰简洁,滑过微凸的喉结后没入衣领,掩盖了金光瑶啃咬过的锁骨,而盖着披风的肩头曾留下过金光瑶的挠痕。

  

  金光瑶闭上眼睛,默默地膜拜和肆意玷污着自己信仰的光。

  

  因为他是个虚伪肮脏的信徒,所以在蓝曦臣向他走来时,他逃了。

  

  可是他的思念没有片刻停歇。

  

  即使现在蓝曦臣就在他身边,他也一时间不敢去放纵。

 

  他怕抓不住。

  

  “我也想你。”蓝曦臣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金光瑶望着蓝曦臣,“你愿意吗?”

 

  “我愿意。就算让我永远留在这里陪伴你,我也愿意。”

 

  “我也想和你一起沐浴在光中。”

 

  蓝曦臣转头,看见金光瑶正仰着脸,洋洋得意地笑着,露出一颗小血齿。

 

  金光瑶怎么忍心让蓝曦臣在黑暗中孤独呢?

 

  他一向是个追逐光的人啊。

 

  蓝曦臣低头,亲吻金光瑶的额头,像对待一朵玫瑰那样温柔,小心翼翼。金光瑶却不领情,捧着蓝曦臣的脸加深了这个吻,舒服得连眼睛都眯起来,睫毛一下下刷过蓝曦臣的脸。

  

  

 

  永夜的幕布被撕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金色的阳光划过花田,落在古堡上。蜡烛一支接一支地熄灭,可城堡却越来越亮,最后几乎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金光瑶和蓝曦臣唇瓣分开,两人眼中俱是暖意融融的细碎情意。

 

  午夜盛开,强光下的花瓣几乎透明,金光瑶向前迈出几步,站在露台的边缘,身形像是金色幕布中的剪影。

 

  蓝曦臣深深地望着他,不知是因为这光芒还是因为这个人,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痛吗?蓝曦臣想问他。

 

  怎么会不痛呢?金光瑶是见不得光的呀。他最向往的光照在他身上就如同凌迟。

 

  金光瑶逆着光的笑容看不真切,恍惚是很温柔的样子,像许多年前蓝曦臣第一次见到他时,露出的那个笑。

 

  金光瑶在心底把这个笑容藏了很久很久,最后展露的笑竟与这个笑容九分相似。

 

  蓝曦臣想起来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小小的金光瑶很紧张地低着头,手攥住旧衣服的衣角。

 

  他蹲下身,将金光瑶的头抬起来,望着他的眼睛,对他轻轻一笑,“别紧张,主和我都喜欢你。”

  

 

 

  

  光粗暴地撕开这片黑暗,金光瑶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好像也在这片强光中被撕碎。蓝曦臣突然意识到什么,向即将消失的金光瑶跑去,将他的最后一抹身影留在自己怀里。

 

  金光瑶轻轻一掌,把蓝曦臣从露台推下去。

 

  “再见。”

 

 

  蓝曦臣坠入盛开的午夜中。

 

  

  金光瑶笑了,在蓝曦臣最后的一瞥中灰飞烟灭。

 

 

 

  

 

  

9.

 

  

 

  蓝曦臣与最后一个来唱赞美诗的孩子道别。

 

  这是一个温柔干净的午后。 

  

  教堂的门敞开着,金光瑶走进来时那个小家伙正在迈步出去。

 

  小朋友看了他一眼,金光瑶对他一笑。小家伙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噔噔噔跑走了。

 

  蓝曦臣抬头,看见金光瑶正沐浴在夕阳中,站在他面前。

 

  “我在等你。”蓝曦臣笑了。

 

  “我来了。”金光瑶说。

 

 

 【下一棒23:00,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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